张爱玲最有名的一张照片,34岁摄于香港
“不管你的条件有多差,总会有人在爱你;不管你的条件有多好,也总有个人不爱你。”
笑,全世界便与你同声笑,哭,你便独自哭。
──张爱玲
1
1920年,张爱玲诞生于上海张家公馆,她的啼哭使这个经历几十载风云变换的老宅有了一丝人情冷暖,原名张煐。
老宅是晚清重臣李鸿章的私宅。
她的祖父张佩纶是清末名臣,长江七省的水师提督,难得的官场清流;她的祖母李菊耦,李鸿章家的大小姐;
她的父亲张廷重(张志沂)属于遗少型的少爷;母亲黄逸梵(黄素琼)是个异域面孔的新式女性。
父亲是个整日花天酒地的守旧纨绔子弟,迫使母亲的离家出走。
母亲出国临行那天,4岁的张爱玲看到母亲伏在床上痛哭,尚不晓“离别”为何物。
张爱玲后来在《私语》中,忆起当时情形:
“她不理我,只是哭。”
“她睡在那里,像船舱的玻璃上反映的海,绿色的小薄片,然而有海洋的无穷尽的颠簸悲恸。”
这话,也映射出了张爱玲自己一生的命运。
小时候的张爱玲和弟弟
张爱玲随同父亲和后母孙用蕃居住,后母是陆小曼的至交,但是和张廷重一样有烟瘾,这是张爱玲最厌恶的地方。
因和后母发生口角,遭到后母的毒打。
挨过打之后的张爱玲被父亲囚禁了起来,并扬言要拿手枪打死她。姑姑张茂渊来求情未果反被父亲打断了眼镜架。
她病了,病了半年之久,父亲并未请医生来看。
张爱玲曾在作品中这样记录他的毒打:
“我的头偏向这一边,又偏到那一边,无数次,耳朵震聋了,我坐在地下,躺在地下了,他还揪住我的头发一阵踢。”
父亲张廷重与张爱玲
2
16岁时,张爱玲终于忍受不了后妈带给她的屈辱,逃跑去找已经回国的亲妈去了。
投入母亲的怀抱,张爱玲以为终于找到了安身之所,没想到却陷入另一种苦难。
一文钱难倒英雄汉。
过惯了纸醉金迷日子的母亲,离婚后生活质量本来就下降不少,靠祖上遗产生活。
如果再加上供张爱玲的读书和生活,生活就愈发地拮据。
一天天,日渐窘困的生活,慢慢消磨了她与母亲之间的情感,
张爱玲也在《童年无忌》里也写过这样的话:
“问母亲要钱,起初是亲切有味的事,因为我一直是用罗曼蒂克的爱,来爱着我母亲的……可是后来,
在她的窘境中三天两天伸手问她拿钱,为她的脾气窘难着,为自己的忘恩负义磨难着,那些琐屑的难堪,一点点地毁了我的爱。”
高中毕业后的张爱玲去了香港大学读书,不久又因战火蔓延,学校停课,只好重返上海。
▲ 张爱玲港大学生证。
沉迷赌博的母亲输掉了张爱玲的八百块奖学金,又结交一个年轻男友,俩人共赴欧洲。
她想要继续学业,写信给母亲,问母亲要钱。
母亲的回信却是:“钱,我是没有的,你要么嫁人,要么自己想办法”。
至此,她与母亲的关系也随此走向了尽头。
张爱玲靠着自努力养活自己,翻身。
1943年,她的处女作《沉香屑·第一炉香》被杂志主编看到后,他惊呼:“从来没看过这么好的小说!”
张爱玲接着又写了《沉香屑·第二炉香》,没想到这炉香在上海连烧了几个月,烧得张爱玲声名大噪。
24岁的张爱玲和著名影星李香兰
又接连创作出了《心经》、《茉莉香片》、《倾城之恋》等脍炙人口的小说,成为上海文坛一颗耀眼的新星。
1944年,张爱玲的小说集《传奇》面世,初版封面为蓝绿色,上书“传奇,张爱玲著”几个大字。
她在作品《传奇》再版的序言中写道:“呵,出名要趁早呀!来得太晚的话,快乐也不那么痛快。”
张爱玲为自己小说设计的封面
3
1943年,胡兰成看了张爱玲的小说《封锁》,通过苏青与张爱玲相识、相知、相恋。
这时的胡兰成,已经三十八岁,是一个尝过世间百味的男人。
谁能曾想到,张爱玲流年不利,会与他狭路相逢,所有情感被他洗劫一空,不留余地!
那一年,她才二十四岁,正是她最好的华年,也是她文章写的最繁华的阶段。
胡兰成因为懂得她的文字而受到她的青睐,并且他作为一个情场老手怎么会不知道如何哄女孩子开心,也是因为张涉世不深,此前并未怎么接触过男人。
张爱玲需要一份安稳,她对未来、历史、均是不信任的,她需要一份安全感。
1944年,两人在报纸上登记结婚。没有婚礼,也没有结婚证,他们只有一纸简单至极的婚书:
胡兰成、张爱玲签订终身,结为夫妻,愿使岁月静好,现世安稳。
前两句出自张爱玲,后两句出自胡兰成。
但婚后不过几月,胡兰成应邀《大楚报》赴任武汉,此时的张爱玲纵有千般不舍也无可奈何。
来到武汉的胡兰成不甘寂寞,加上本身就万般温柔,风流成性,不久就与汉阳医院的护士小周双宿双飞。
胡兰成毫不避讳的将这层关系告知两位女子。
张爱玲过于自信,小周觉得人在身边,爱到深处无怨尤。
一九四五年三月,胡兰成返回上海,敏锐的张爱玲觉察到事情并不简单,但她善于包容人性,更何况是自己深爱的男人。
“小周小姐什么样?”
胡惶恐说了句衣服倒也干净,两人无语。
转眼到了八月十五日,日本投降,胡兰成山穷水尽,惶惶不可终日,后逃到温州,隐姓埋名。
张爱玲曾说,若哪一日过不下去了,她化名张牵,或是张招,天涯地角有我在牵你招你。
张爱玲风尘仆仆来到温州,却想不到迎接她的是胡兰成的薄情。
此时胡已经与范秀美结为夫妻,范秀美也有了身孕。
1947年6月10日,胡兰成收到了张爱玲的分手信并三十万元钱,这是张的剧本稿酬,信中说:
“我已经不喜欢你了,你是早已不喜欢我了的。这次的决心,我是经过一年半长时间考虑的……
你不要来寻我,即或是写信来,我亦是不看的了”。
至此,胡兰成与张爱玲轰轰烈烈的爱情落下帷幕。
4
后来,张爱玲和当时上海一个著名导演桑弧互生爱慕,两人还一起合作了电影《不了情》和《太太万岁》。桑弧欣赏张爱玲的才华横溢。
可是他更专注的,是追求自己的理想,而不是两个人的世界,没有共同诉求的爱,注定是条死胡同。
而张爱玲,也不愿意胡兰成带来的“污点”,再影响到桑弧。
这段情,终究是无疾而终。
1955年秋,张爱玲搭乘“克利兰夫总统号”游轮离开香港赴美,在她最低谷时,在美国邂逅了一个真正爱她、关怀她的甫德南·赖雅。
张爱玲怀了他的孩子,他向她求了婚。在结婚前,张爱玲堕胎了。
人们在抱怨张爱玲不近人情、薄凉时,却很少有人问:她为何会如此。
《小团圆》中有一段经典的关于孩子的对白,张爱玲在被问到是否要“生个小孩”时,似乎轻描淡写地笑道:
“我不要。在最好的情形下也不想要,即便又有钱, 又有可靠的人带。”
而在这本书的末尾处,张爱玲还为这段话补刀说:
“她(九莉)从来不想要小孩, 也许一部分原因也是她觉得如果有小孩,定会对她坏, 替她母亲报仇。”
1956年张爱玲嫁给了大她30岁、境况很差的美国三流作家赖雅。
人到中年,生活寂寞,遇到一个能谈得来的人是好事!但是,身处异乡的孤寂,日常俗务的低能,让她人生的第一需求变成尽快结束这种生存状况。
当时的张爱玲,从未单独生活过。之前她一直与姑姑相伴。现在,一段婚姻让她结束了孤单的生活,心也从此安定下来。
1967年赖雅去世,在他们婚姻的这11年里,两人都没钱,都住在营地里。
张爱玲有一半时间是在伺候他的病,另外一半时间,是在四处奔波挣钱,支付赖雅的医疗费用。
她原本沉重的人生,变得更加地沉重。
5
1972年,张爱玲移居洛杉矶,开始离群索居,尽管仍住在闹市,但她却将自己放逐在一人的孤岛。
最后的23年里,她一共搬了180多次家,除去为了避免名目繁多的骚扰,其中一个重要原因竟是躲避“跳蚤”。
1991年,她在给友人的信中说:“每月要花两百美元买杀虫剂”,“橱柜一格一罐”。
1994年,张爱玲罕见的出版了一本影集《对照记》,展示了五十四张照片,每张照片配有文字说明。
李碧华说:翻开《对照记》,如同乱纹中的自画像,稚雅,成长,茂盛,荒凉……
同年《对照记》获奖,张爱玲特地拍了这张照片:
照片中的她清瘦如鹤,历经风霜的脸上爬满了岁月的痕迹。
再美的容颜,最后都会输给时间,输给生活。
但只有张爱玲,能经得住热闹的繁华,也能耐得住终极的孤寂。
1995年9月8日,适逢中秋节,她于洛杉矶西木区家中,因动脉硬化心血管病而去世,张爱玲在寓所死后一星期才被房东发现,享年75岁。
1995年9月30日,按照她的遗嘱,亲友将她的骨灰撒向大海。那天,正好是她75岁的生日。
最后,将张爱玲的一句话送给你:
在人生的路上,有一条路每个人非走不可,那就是年轻时候的弯路。不摔跟头,不碰壁,不碰个头破血流,怎能炼出钢筋铁骨,怎能长大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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